常遠：喜感這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2021-01-16 09:20 發(fā)布

轉眼，2021年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了。當我們回想2020曾有哪部電影讓我們在艱難的日子里笑出聲來，我猜，在2020年最后一天上映的這部《溫暖的抱抱》一定會擁有姓名。不僅僅因為它票房狂奔到7億，更因為它確實能讓人放聲大笑。

故事的主人公鮑抱是一個有嚴重潔癖、嚴重強迫癥的青年人，從不遲到、從不微笑，更從不與人接觸或是擁抱。但這樣一個人，遇到了讓他心動的姑娘宋溫暖，在邋遢、神經(jīng)大條、歌聲美妙的宋溫暖的溫暖中，鮑抱感受到了一種不規(guī)律的心跳、一種屬于愛情的旋律……

在電影上映兩周之后，我們跟《溫暖的抱抱》導演、編劇、主演常遠一起聊了聊他對電影、對喜劇的認知。

這是第一次，常遠在一部電影中擁有如此眾多的身份。對于任何一位新導演來說，導演處女作上映的時刻都是充滿期待與忐忑的。“剛上映那兩天是真忐忑?。∶刻焖⒅u論，心里七上八下的。”常遠在采訪中坦誠地分享了自己初次作為導演接受觀眾檢驗時的心路歷程。

多重身份意味著多重壓力，但是對于出身喜劇世家、6歲就登上春晚舞臺的常遠來說，壓力和喜感一樣，似乎都是與生俱來的。

喜劇，笑是本分

在影院看《溫暖的抱抱》，被鮑抱出門之后再回來看一眼之類的各種強迫癥的細節(jié)逗得前仰后合，也說不上是集體觀影環(huán)境對喜劇效果的催化，還是心中憋了一整年的不開心需要被釋放，總之，影院里大家的笑聲真是更是恨不能把房頂掀翻。

而對于一部喜劇電影來說，還有什么是比笑聲更好的贊美呢？

為了能讓片中那些細節(jié)精準地觸達觀眾的笑點，常遠說他一直在觀察、在收集，“喜劇就是需要不斷地觀察生活，我會特別留意生活中那些有‘強迫癥’的朋友，去觀察他們的動作細節(jié)、體會他們在生活中真實的感受?！?/span>

當然，為了讓這些細節(jié)更合理化、喜劇化，在創(chuàng)作的兩年里，常遠說自己每天不間斷地都在與團隊一起頭腦風暴，“要聊出來、講出來、演出來”，“喜劇就是得靠大家一起聊”，常遠說。

于是，才有了鮑抱與王為仁打架時，先把衣服疊好，整整齊齊擺好這種既符合人物性格，非常戳中笑點的時刻。“我們會一點點想，普通人打架什么樣，那一個極度潔癖、極度強迫癥的人要打架，肯定不會跟普通人一樣?！庇谑?，片中鮑抱靠疊衣服不戰(zhàn)而勝，嚇跑了王為仁。觀眾在瞬間爆發(fā)出了笑聲。

這笑聲，對于常遠而言并不意外，這是一個喜劇人對笑聲的點滴挖掘、細細地鋪墊，再耐心地等待。最終獲得笑聲的剎那，對于常遠和他的團隊而言，不是一種驚喜，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抵達。這是一個喜劇人對笑聲的預判。

或許，對一個創(chuàng)作者而言，喜劇需要天分。然而單就喜劇來說，笑是一種本分。

喜劇也要塑造豐滿立體有維度的人

不僅僅是笑聲，其實在整個故事中，與笑聲對位的，還有措不及防的眼淚。

坦白講，故事主人公鮑抱并不是一個典型的喜劇人物，甚至他還有著非常悲情的一面。這跟常遠以往作品中的人物都不太一樣。“人不可能只有快樂的一面，有血有肉的人是非常多面的，他既有有意思的一面，又有悲情的一面，這樣才會是更豐滿、立體、有維度的人。”常遠說講出他對人物塑造的心得。

為了寫出這樣豐滿立體的角色，常遠帶著創(chuàng)作團隊采訪了一些心理醫(yī)生，從治療者的角度去深入挖掘強迫癥的情感根源，為主人公的行為找到更多情感支點。

片中鮑抱的童年創(chuàng)傷中，折射出了喜劇下的悲情，讓我們在笑聲中對人物產(chǎn)生共情、同情。鮑抱、送溫暖，包括其他在賈醫(yī)生那兒治療的病人們，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生活的隱痛，這些有著各種各樣都市病的小人物，恰恰在喜劇笑聲迸裂的瞬間露出了人性和人情的底色。這是一個喜劇人心中對世界的善意與柔情。

對常遠而言，拍電影是一直以來的期待，這個起心動念，早在2017年參加《歡樂喜劇人》時就已經(jīng)開始了，“當時參加節(jié)目的每一個作品都是自編自導自演，但越到后面越覺得二三十分鐘的時長不太夠，可能我想表達的東西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承載，那就是電影嘛?！庇谑?，從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尋找電影創(chuàng)作的可能。

這部改編自韓國電影《計劃男》的電影，最初拿到原版時，故事里那個事事有計劃、時時有計劃的主人公，一下子就吸引了常遠的注意力，“其實我就是特別喜歡這個人物，整個電影里我們故事變了、其他人物和設定都變了，但是這個主人公的人物性格是我唯一保留的地方?！睆倪@個主人公出發(fā)，常遠挖掘了他身上的笑點，還創(chuàng)造了他讓人心疼的童年。

“一個立體豐滿的人有很多個維度，不會一直快樂，而電影就是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讓創(chuàng)作者挖掘出人物身上更多的側面?！背＿h說。

喜劇人，創(chuàng)作是一種本能

常遠出生于相聲世家，爺爺是著名相聲大師常寶華，對于常遠而言，做喜劇不是一個選擇，而更像是一種順其自然的結果。

6歲那年，常遠隨爺爺常寶華共同登上1988年央視春晚表演相聲《對話趣談-爺孫對話》，小小年紀的常遠展現(xiàn)出了非常機智靈活的相聲才能和喜劇天賦。喜劇，是刻在常遠基因里的一組獨特密碼。

其實每個喜劇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天賦，這種逗人發(fā)笑、與人親近的天賦，很難形容，但是著實存在，像是觀眾與演員之間的某種默契。顯然，常遠也帶著這種特質。多年的喜劇浸淫之中，常遠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喜劇氣質，他不用擺出擠眉弄眼、逗人發(fā)笑的表情，相反，他只要一本正經(jīng)甚至是面無表情地出現(xiàn)在銀幕上，觀眾就自動接收到了那股強大的冷幽默。

“喜感這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大家每天在一起頭腦風暴、一起聊，不斷地把這種喜感打磨成非常具體的一個個包袱，讓這個包袱符合人物、符合故事邏輯，這是我們做喜劇時候的方式?！?/span>

常遠口中的“包袱”，在電影里不僅是讓人發(fā)笑的橋段，更是一個個藏在故事細枝末節(jié)里的彩蛋，像是某種接頭暗語，也像是導演與觀眾之間的秘密。從故事發(fā)生的城市，到故事背景中的人物，一點點細節(jié)中，都散落著常遠的用心?！捌鋵嵠匈Z醫(yī)生（沈騰飾）診室里掛著的那副畫，畫上畫的是馬麗。這倆人在我們的故事里是有非常清晰的人物關系和故事脈絡的，沒有拍出來，我們?yōu)樗麄z設定了非常豐富的細節(jié)，用這種彩蛋的方式藏在電影里，任由觀眾猜測和想象?！?/span>

不僅是與故事緊密相關的彩蛋，還有很多隱藏的細節(jié)，帶著常遠自己對喜劇和相聲的情感?！肮适掳l(fā)生的那個城市我取名是啟明市，其實這個名字由來是我們常家的‘啟明茶社’，是第一次把相聲從街頭帶到了劇場，所以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我用‘啟明’來命名電影里的城市?！?/span>

“如果你仔細看，還會發(fā)現(xiàn)，有一場戲，是鮑抱第一次去宋溫暖家樓下，背景里有一個聽收音機的老大爺，其實仔細聽會發(fā)現(xiàn)，他收音機里放的是相聲《酒令》。當然，也還有一個被很多觀眾發(fā)現(xiàn)的彩蛋，是電視機里放著我和爺爺?shù)谝淮紊洗和頃r表演的那段相聲?！闭f起這些細節(jié)，常遠如數(shù)家珍，“其實還有不少，埋得太多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也等著大家和我一起發(fā)現(xiàn)?！?/span>

多年來，從相聲、小品到舞臺劇、電影，在常遠的創(chuàng)作路上，觀眾的笑聲是最動聽的配樂。“我理解所謂喜劇的高級感，其實這個問題的衡量標準就是觀眾看得舒服最重要。我想能帶給觀眾的不僅僅是笑聲，還有感動、溫暖、治愈，如果再有一點點的思考，那就更好了?！?/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