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6月29日,楊德昌于美國因病逝世。從此,這位被稱作“臺灣社會的手術(shù)刀”的電影巨匠,完成了他的物理使命。然而2019年,《一一》《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接連在Netflix上線。楊德昌對于生命經(jīng)驗的描述,他所拍攝的偉大作品卻可長存,歷久彌香。
我小時候自己畫漫畫、說故事給朋友聽,后來覺得拍電影很貴,不太可能實現(xiàn)這個夢,便放棄了,一腳踏進科技的領域;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又做電影,但是做電影還是很花錢的,不可能把所有想法都實現(xiàn),我自己也有很多失敗的經(jīng)驗,一個概念要能發(fā)展成電影得很細心的琢磨。我在15年前就想處理“家庭”這個主題,也陸陸續(xù)續(xù)對故事里的一些角色寫了些描述,但是,我自己知道當時我太年輕了,沒有辦法做好,就一直放在心里。
我希望每次都嘗試做一件沒有做過的新事物。比方說在《海灘的一天》里,我用杜可風當攝影師,當時的他沒有一點經(jīng)驗,很多人極力反對?!逗┑囊惶臁返娜〔氖侵茉獾娜耸挛铮搅恕肚嗝分耨R》,它是由一個概念而發(fā)展成一個故事的,主要的概念就是臺灣社會在城鄉(xiāng)發(fā)展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一些矛盾。我創(chuàng)作某個主題一定是出自于興趣。都會生活的豐富性、多樣性、復雜性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我預期未來將都市視為一個單位,用各種型態(tài)去連結(jié)并產(chǎn)生行為會變成一種趨勢。常常有人會感覺到現(xiàn)代社會是非常疏離的,我最近領悟到這樣的感覺是和農(nóng)業(yè)社會比較而來的。過去的生活形態(tài)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較為單純友善。我不斷思考現(xiàn)代社會中是否可能發(fā)展出早期農(nóng)業(yè)社會這種人際關系,然后我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不可能的,相反的,都市可以是一個發(fā)展更好、更親密的人際關系的地方。都市只是需要有空間及時間去發(fā)展。這是我為什么會拍一些關于都市的電影,因為那已經(jīng)是文明社會中一種共同的生活方式了。文明是什么?我覺得文明就是人和人之間可以和平共處,懂得互相尊重,才能夠解除很多沖突與不了解?;旧衔蚁胛业碾娪罢勆频?,也談惡的,因為這才是真實的。 很多人看完《恐怖份子》以后會認為這個電影很悲觀,因為結(jié)局雖然有兩種,但是一樣絕望,李立群似乎只能選擇殺人會自殺。但我的意思其實是要觀眾了解,和這樣的人生比較起來,自己有多么地幸福。對我而言,拍一部悲劇是出自于關懷,是具有正面效果的。喜鬧的東西或許會讓開懷大笑,也對人生有比較多的期望,但是一旦希望落空,他要承受的痛苦恐怕更大。前兩天我在CNN看到一則新聞,科學家將老鼠的緊張基因抽掉,和正常的老鼠比較下,這組沒有緊張基因的老鼠因為對于外在的危險比較沒有警覺性,因此好像活得很輕松,另外一組正常老鼠在面臨危險時就會比較緊張。到后來沒有緊張基因的老鼠不知道為什么就死掉了,這樣的實驗很能反映生命的機能。我在想,雖然壓力或緊張是生活里很不好的一個部分,但是那也是讓生命延續(xù)的重要原因。這個才是人生。其實我對戲劇的概念是什么呢?我常說一部車子從山坡上滾下來,這不是戲劇,一部車子從山坡上滾上去,那才是戲劇。它必須要具備一些相對的不可能性,這樣才能夠去吸引人,讓觀眾想去看、去思考、去感受。我覺得在儒家的文化中,女性是很吃苦耐勞、很堅韌的。在我眼中,臺灣的女性基本上具有相當?shù)莫毩⑿?,而都會中的女性是很堅強的。在我的電影里,好像常常看到男女的沖突,我想,這是“男矛女盾”吧。我希望透過這樣的對立,去探看臺灣社會反映出來的某些元素,以及人性中某些本質(zhì)的問題。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偶像,如果真的要選一個,我覺得日本漫畫家手冢治蟲對我有很大的啟發(fā)??此穆嬜钣腥さ氖牵驗樗緛硎且粋€醫(yī)生,因此在漫畫中會呈現(xiàn)很多生物學觀點,這是很吸引我的一部份。另外像貝多芬或披頭士等,都是偶像的其中之一。有太多偉大的東西了,幸運的話就會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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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德昌 來源/導演幫(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C4FdYi6SrtlNEho7gh7o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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