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涉案網劇的發(fā)展與挑戰(zhàn)
一直以來,懸疑涉案劇都是備受歡迎的類型。早期出現過不少讓觀眾耳熟能詳的作品,比如非常經典的公安職業(yè)劇《重案六組》;聚焦女性犯罪、紀實風格突出的《紅蜘蛛》;以言情+涉案模式出名的“海巖劇”。
但因為涉案題材嚴重跟風、劇本走偏等問題,影視主管部門開始對其進行整頓,要求涉案劇退出上星頻道黃金段,且在晚上11點前不能播出。在2004年,全年申報的涉案題材劇目就被壓縮了40%之多,市場陷入了短暫的低潮。
2015年,政策環(huán)境發(fā)生了改變,禁令有所松動。中紀委宣傳部在的座談上提出:希望廣電總局和最高檢兩部門配合,用文藝推動反腐,并提出“每年電影最少一兩部,電視劇最少兩三部,而且必須是精品”的要求。次年《人民的名義》播出,涉案題材的作品才開始逐步回歸,并隨著網劇的興起,迎來新的高潮。
2017年《白夜追兇》《無證之罪》《河神》的“三連爆”,將懸疑涉案劇的市場熱度和口碑推至頂峰,涉案題材的作品開始逐步回歸。根據國家廣電總局的電視劇備案公示信息顯示,2017年每年備案的涉案題材類電視劇為37部,較上一年的22部,有大幅度的增加。
不過在數量提升、題材扎堆之后,涉案劇又面臨著新的挑戰(zhàn)。一方面,臺網同標之下,懸疑網劇面臨的審查比野蠻生長時期變得更加嚴苛;另一方面,珠玉在前,如何突破創(chuàng)作瓶頸以應對觀眾不斷提升的口味,成為了創(chuàng)作者面對的難題。為了面對這兩方面的挑戰(zhàn),懸疑涉案網劇開始表現出兩大特征。
其一,作品氣質越來越“正”。所謂“正”,即是整體基調趨于“正面”,內容題材貼近現實。由于審查對暴力血腥場面的尺度、刑偵技術的展現、真實警察生活的刻畫、甚至主要人物的性格都有非常細致的要求,涉案劇在許多細節(jié)的處理上都在發(fā)生著改變。比如《無證之罪》過多展現的人性陰暗面,《法醫(yī)秦明》中重口味的“油炸人爪”,《白夜追兇》中主角是個在逃犯的設定,這些如今都不被允許出現。在審查標準的引導下,涉案劇需要符合現實,同時規(guī)避可能帶來的消極影響,承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因此,涉案劇也逐步從追求獵奇走向關照現實。
其二,“懸疑+”的探索。為了吸引更多不同偏好的觀眾,提升內容的豐富度,國產涉案劇開始了“懸疑+”的多元化嘗試,將玄幻、愛情、喜劇、動作、律政、偶像等元素融入其中,誕生了諸如《瘋人院》《原生之罪》《漫長的告別》《冷案》《悍城》《S.C.I迷案集》等新式涉案劇,逐步走向類型復合。正統的涉案劇對于案件、邏輯的合理性以及情節(jié)、懸疑點的設置都要求非常高,而“懸疑+”的方式能夠通過其他元素的設定提升合理性,彌補推理層面上的不足,又能滿足更廣的觀眾群體的觀劇需求。
但可惜的是,近兩年大部分“懸疑+”的嘗試之作都反響平平,口碑也不盡如人意?!稛o證之罪》原班人馬打造的《原生之罪》豆瓣評分6.3,與前作8.2的分數相差甚遠;《法醫(yī)秦明2》《心靈法醫(yī)》《紳探》的成績都在及格線附近徘徊,《紳探》甚至陷入了抄襲的爭議之中;而今年年初播出的《大唐女法醫(yī)》更是僅有4.5分,大部分觀眾都表示“劇情尷尬”。身處在這樣的坐標系中,身為《白夜追兇》兄弟篇的《重生》自然被市場寄予了厚望。
懸疑涉案劇翻新,《重生》成功了嗎?
《重生》原名叫《白夜重生》,同樣由《白夜追兇》的編劇指紋執(zhí)筆,兩個故事存在同一個世界觀,只是新的視角之下把主要人物切換了。然而,兩部劇卻感覺風格迥異,如果不是關宏峰偶爾來客串一下,似乎都很難聯想到前作。而這種差異在某種程度上也映射著懸疑涉案網劇的發(fā)展,呈現出涉案劇2.0時代的樣貌。
相比此前大部分涉案劇陰暗冷峻的黑色電影風格,《重生》的色調明亮了許多,且公安職業(yè)劇的傾向也非常明顯。警察制服的出鏡次數明顯增多了,以往總是穿著便服、吊兒郎當的警察形象不復存在。還有公安局明亮寬敞的大廳、門口的標志、會議室墻上口號,都出現得更為頻繁,承擔起更多職業(yè)形象宣傳的功能,就連警察的說話方式也變得更加書面化,顯得更加“正式”。
除了表面上的“正”氣,還有內核上的“暖”意。相比以往的涉案劇,《重生》的故事內核更多呈現出正面的積極色彩,更具“正能量”。比如第二案,劇集沒有描摹兇手的內心世界,反而著重刻畫了犯人母親的形象,以母愛的贖罪展現出人性的光輝,而主角在案件之后也獲得了正向的成長,重新思考親情的意義。
不僅如此,《重生》還具有非常鮮明的風格化特點,甚至有些文藝片的氣質。主角秦馳在“714槍案”中頭部中槍,清醒后過往的記憶四零八落,也忘了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因此尋找主案真相的過程也是他尋找自我的過程,探案解密并非只是是為了答案,而更多是為了自我的救贖與追尋,為了“重生”。
正如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zhàn)事》探討的是戰(zhàn)爭對于一個人深遠的影響,《重生》探討的也是人如何在痛苦中重建生活。涉案劇不再執(zhí)著于懸疑的形式游戲,而是力圖叩問人的內心狀態(tài),從這點來說,《重生》做出了不錯的嘗試。
不過遺憾的是,隨著劇集的播出,呈現出“高開低走”的趨勢,豆瓣評分也從開畫的8.0,跌到了6.6。
一方面,女性人物設定不討喜。劇中主要的女性人物有3位,其中秦馳前妻辨識度不高,對劇情的推動幾乎沒有作用;趙今麥飾演的叛逆高中生,為了替哥哥報仇,整天跟在警察身邊,伺機“刺殺”秦馳,這個設定邏輯上本身就存在漏洞。
另一方面,與《白夜追兇》《長安十二時辰》等劇集相同,《重生》也采取了雙線敘事模式,在講述主案“714槍案”的同時,穿插一個個支案,但劇集鋪陳故事的節(jié)奏實在有些慢。
《白夜追兇》一開場便是工地碎尸案現場,由此將客觀案件、主要角色全部帶出,甚至劇集的核心——兩兄弟共享同一身份這個設定,在第一集中段就給出了。
而對比來看,《重生》的案件是讓位于角色的,劇集更加側重內心解剖而輕刑偵過程。劇集一開始就是秦馳的夢境和獨白,著重體現主角在中槍失憶后恍惚游離的狀態(tài),因此,劇集第一個支案出現的時候,第一集都已經過半了。這樣的設定對于涉案劇來說,缺少了那種以情節(jié)為中心的快感,拖慢了整個節(jié)奏。
而且,劇集開篇就是一段充滿詩意的心理獨白,對于剛剛進入故事的觀眾來說,往往會因為缺少鋪墊而導致難以共情的效果,讓“抒情”變成了“矯情”。雖然說作為一部具有文藝氣質的涉案劇,節(jié)奏慢是劇集主動的選擇。但通過獨白來表達,本質上是小說思維殘留,在影視化的語境中反而會顯得水土不服。《重生》在風格化的嘗試上雖然可貴,但文藝風格的運用顯然還有些生硬。
《重生》確實呈現出涉案劇的變化,它在風格上、內容上的嘗試,也給涉案劇發(fā)展提供給了一個新思路。可惜從目前的表現來看,《重生》未能如預期一般成為爆款,其文藝氣質的融合也讓許多觀眾難以接受,終究未能在故事之外完成“重生”的母題。如此看來,涉案劇的探索發(fā)展,仍舊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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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秋霖 來源/影視產業(yè)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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