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Netflix推出的紀錄片《無辜檔案》在外網引起了很高的關注。該片取材于非營利組織“冤案平反計劃”(Innocence Project)代理過的真實案件,在講述冤假錯案背后故事的同時,還揭露了美國刑事司法體系內部許多不為人知的勾當。
與Netflix以往幾部講述誤判案件的紀錄片相比,該片優(yōu)秀的地方在于敘事邏輯清晰,影片中采訪了大量的受害者家屬、被告人、律師、陪審員等,他們?yōu)榘讣峁┝?/span>補充信息,也因為有基本的案件展示做基礎,不會讓人有內容偏向主觀判斷的感覺。
一場由“咬痕”開始的“冤案平反計劃”
早期,DNA等技術還沒有被運用到司法體系時,兇手最終是誰,全取決于警方和司法部門的猜測。而他們判定的標準也只能靠輪胎印記、齒痕印記等一些基礎到不能再基礎的線索來判定。
“我們一開始就認為司法體系存在許多問題,DNA會成為一顆魔彈,會讓我們看到這么多舊案子判錯了人,于是1992年我們創(chuàng)立了冤案平反計劃,到2000年,我們每年都會收到至少數千封犯人來信?!?/span>
肯尼.布魯爾就是千封來信者之一。1992年的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奸殺幼兒案忽然找上了他,而最終判定他是兇手的理由非常滑稽,是一份來自警方的法醫(yī)報告。報告顯示,肯尼牙齒形狀與被害人身上的齒痕相匹配,而認定匹配的標準也非常簡單,就是肯尼牙齒模型與咬傷部位大小間距是一樣的。但問題在于,被害女孩被丟進了池塘,尸體已經浮腫,形狀怪異的傷痕怎么就能確定是咬痕呢?并且正常來講,人需要兩排牙齒同時發(fā)力才能咬出咬痕,而小女孩身上的咬痕是單排的,與之相對的另一邊卻沒有絲毫傷痕,這完全不合理。
當時的密西西比還沒有使用DNA技術,調查組人員希望驗尸時采集的強奸證據套裝,能夠提供生物樣本進行DNA檢驗,經過基因檢測排除了肯尼奸殺他人的罪名。
起初案子負責人以為有了DNA檢測結果,不但有罪判決會被撤銷,起訴也會被撤回,肯尼就能回到家人身邊,但事情卻沒有想像的那么簡單。法官認為雖然DNA檢測與肯尼不匹配,也不能代表人不是他殺的,因為孩子是在半夜從窗戶被人帶出,沒有人協助她根本出不來,而肯尼可以協助將孩子帶出這間房子,這樣他也是犯罪的。
原本,調查小組想用DNA來給沉冤入獄的人洗清罪名,但之后意識到更緊迫的問題,那就是他們當初怎么會被判入獄的?這才是冤案平反計劃應該關心的問題。于是他們建立了戰(zhàn)略訴訟組,嘗試靠法律往正確的方向走。
為了拆穿咬痕證言,向陪審團解釋這些印記是由什么造成的,調查小組人員來到肯尼生活的城市,試圖還原當年的案件。他們特地找來了法醫(yī)、昆蟲學者,經過實驗,最后斷定女孩身上的印記是小龍蝦造成的。但僅憑一個證據依舊不行,接下來,他們搜集了事發(fā)那幾年類似的新聞報道,問了附近的居民,查看在這個時間段有沒有相同的案件出現,一個叫“樂文.布魯克斯”的男子出現在調查小組視眼中。
試圖找出誤判原因,
用科學糾正當初錯誤的判斷
樂文與肯尼的犯案過程幾乎一摸一樣,同樣是綁架3歲女孩,同樣是半夜在女孩床上把女孩綁架走,同樣是強奸后扔到水池里,相隔幾公里,在同一個社區(qū),而樂文的案件比肯尼早一年半,當調查小組發(fā)現時,樂文已經被關押了16年了。而警方對樂文定案的證據也是來自一份與之相匹配的齒痕,還有來自一個5歲小女孩的證詞。
警方與法官敷衍了事,在證據不完整的情況下,想趕緊結束這個案件。5歲的姐姐是唯一目睹妹妹被帶走的,因此,警方找了一個當時非常受孩子喜歡的兒童節(jié)目主持人邦奇大叔來詢問。調查小組將當時的錄音再次翻出來聽時發(fā)現,邦奇大叔在詢問女孩時雖然看上去加入了一些細節(jié)問答,但明顯能聽出女孩回答被邦奇大叔引導了,談話中小女孩說話非常天馬行空,甚至說看到男子坐飛機飛走了,而以當時的環(huán)境來看,她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些的。
我們都知道一個5歲孩子的證詞是不足以證明案件的,可法官卻兒戲般地讓這個孩子當庭指證了被告人,加之當時小女孩失蹤的時間,樂文恰好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為他證明,這個案子就這樣結束了。
盡管舉證過程有著諸多漏洞,但當時負責這個案件的是當地非常有名的檢察官,他憑借強有力的法律造詣以及高超的口才,在法庭上說服了法官和陪審團,認定樂文就是奸殺小女孩的人。
樂文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打工仔,每個月的工資也只夠自己的生活費,既沒有人脈,也沒有資源,但要挑戰(zhàn)政府和專家的權威,簡直是螳臂當車。
2007年,法院同意樂文案件重審,調查小組在準備證據時,將兩起案件的所有證據發(fā)給了布雷克醫(yī)生,里面不僅有強奸犯的證據套件,還有兩個相關案件嫌犯的參考樣本。這兩起相關案件都被設為犯罪嫌疑人的約翰遜居然與肯尼案件的精子DNA樣本匹配,在之后的審問中他承認了自己兩起案件的犯罪經過。
最后,法庭將兩起案件放在了一起重審,許多媒體和群眾前來見證這一時刻,當聽到法官宣布釋放兩名誤判人員時,全場響起了熱烈掌聲,家人們更是哭成一片。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肯尼說,“我不想想過去,只想想未來”,樂文則含淚說“我終于和家人團聚了”。
誤判不僅讓無辜人受到不可彌補的創(chuàng)傷,對他們的家庭也是一種不可磨滅的重創(chuàng),同時也讓民眾對司法體系的完善開始產生懷疑。
警方與司法部門相勾結,
無視法律存在
90年代初的美國,涉黑勢力增多,整個大環(huán)境都非常緊張,強效可卡因在美國洛杉磯林伍得區(qū)盛行,飛車槍擊事件接連不斷,死人也成為常有的事情。僅1990年,洛杉磯就有700人因槍擊暴力事件被殺。
1991年,林伍得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槍擊案,一輛轎車在夜色中慢慢行駛過街道,副駕駛上的人掏出手槍,殺害了一名站在街邊的居民。六天后的早晨,一群警察瘋狂敲著弗朗基家的門,等弗朗基打開門,警察立馬將他銬了起來。到了警局,弗朗基才知道,原來他被人莫名其妙指認成殺人犯,起初弗朗基并不懼怕,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查清楚了自己自然就能回家,可第二天他便直接被關進了少管所,自此便開始了他的噩夢。
警方找到案發(fā)時在場的幾位青少年詢問,其中一個青少年為了趕緊擺脫詢問,便主動說自己能指證開搶的人,但實際上,事發(fā)突然,又是黑夜時分,根本沒能看清對方的相貌。少年在警方拿出的相冊中隨便指認一個人,那個人便是弗朗基。
開庭前,少年與弗朗基聊了幾句,但此時他已不想撒謊,警方在看到少年動搖后,便把他拉到角落不斷地誘導、暗示他,還利用其有案底威脅他好好配合。
即使弗朗基的證言中有一部分不在場證據,可警方完全不相信,因為他所謂的證人恰好是自己的爸爸,所以警方認為弗朗基在撒謊,這就好比一個壞學生說周五放假的晚上不出去玩,在家做作業(yè)一樣讓人不可相信。只要警方向陪審團說犯罪嫌疑人在說慌,他的說詞不予采納,那么陪審團是愿意相信警方的。
當時美國洛杉磯黑幫猖獗,殺人不眨眼,導致殺人事件也越來越多。在這樣的輿論氛圍下,只要有人說“某某人,確定是某某人殺害的”,陪審團就愿意相信這個人說的話,一方面他們想破案立功,也給受害人家屬有個交代,另一方面,他們也想找各種理由將黑幫分子關進監(jiān)獄,至少不會讓他們再害人,而弗朗基當時所在的青年幫,正是被警方嚴重打擊的幫派之一。
與弗朗基一樣被冤枉入獄的,還有在同一年因搶劫槍擊事件入獄的切斯特。這個案子同樣疑點重重,可都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目擊證人都曾遭到辦案警察的威脅,如若不配合,就要去坐牢。而這一切居然還是被當地檢察院授意的。
這些手握權力的人相互勾結,試圖用最快的方式將案件結束,將法律玩弄于鼓掌之上,這些原本在民眾心中給予安全感、最神圣的職業(yè),卻成為殘害良民的劊子手。而更可氣的是,就算確鑿的事實擺在面前,曾經犯下錯誤的人,也依舊不愿意改正。甚至多次威脅平反組織調查人員,檢察官也對平反組織的上訴證據百般阻撓,試圖掩藏自己曾經犯下的惡行。
的確,要平反一個案件并不容易,因為每調查一個案件,實際上就是在與檢察官、警察、法醫(yī)進行對抗,與司法系統(tǒng)進行抗衡。可那些喊冤入獄的無辜者,誰又來為他們的倒霉人生買單呢?
正義雖會遲到,但它總會到來。在“冤案平反計劃”這個民間非營利組織多年的不懈努力下,司法在斷案時出現的問題終于受到官方回應,2007年開始,美國檢察院內部成立了“定罪完善小組”,就刑事司法體系中是否存在錯案問題進行檢視,這是美國司法體系中的一個里程碑,對于成千上萬的未平反者來說,這是極大好消息。而此時,這個民間非營利組織不僅成功推動了司法改革,同時也為367名無辜人員(其中包括21名死刑犯)洗清了罪名。
誤判,雖然對于警察與法官來說,只是職業(yè)生涯中很小的意外事件,但對當事人來講卻是一輩子無法彌補的創(chuàng)傷。當然,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說自己的法律體系非常完善,許多法律條例也是在錯誤中逐步完善的,不過,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科技的進步,誤判的概率在今后也會越來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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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第一制片人 文|格格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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