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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上映50周年,我們的觀念變化了嗎?
每當人們想要強調兩性之間的巨大差異時,總會援引那句著名的“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如果我們預設這句話成立,那么誕生于1972年的影史經典《教父》三部曲在金星上放映時,很可能賣不出幾張電影票。
The Godfather, 1972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這個IMDB均分高達9.2、長年占據豆瓣經典片單前五名的系列,在誕生之初就不是以女性觀眾為受眾群體的。
翻看《教父》系列的影評,還能驚喜地發(fā)現,它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被冠上了“男性必看”“男人圣經”這樣非常中二的名號。而打開視頻網站的彈幕,滿屏飄過的“格局小了”“路走窄了”“別跟黑幫談渣男”,更是讓人懷疑,教父或許不存在,但每位普男心中都住著一個教父。
The Godfather, 1972
于是本著科學嚴謹、求真求實的態(tài)度,我還是決定再重溫一遍《教父》三部曲,并嘗試著回答這個問題:女性在《教父》塑造的現代叢林世界里,究竟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的性別觀改變了嗎?
康妮:
歇斯底里的“瘋女人”
作為片中出場的第一個女性角色,妹妹康妮戲份雖然不多,但對劇情發(fā)展卻有著承上啟下的推動作用。
故事從她的婚禮開始??吕锇捍笳暮笤褐?,康妮身穿白紗,在眾人的擁戴下和新郎一起接受神父的祝福;人們伴隨著意大利風格的音樂快樂舞蹈,好一副鮮花著錦的熱鬧場面。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一間昏暗的會客室里,家族的大家長、康妮的父親維多·柯里昂正在接見有求于他的人——按照西西里當地的傳統習俗,沒有人可以在自己女兒的婚禮上拒絕別人的請求,哪怕你是當地最有聲望、最有地位的黑手黨領袖。
The Godfather, 1972
在這個后來被人津津樂道的偉大開場中,導演短時間內就交代清了人物之間的關系與故事背景,這對于體量大、角色多的家族戲來說非常重要。
而康妮的婚禮也為后面的故事埋下了伏線:作為家族中最受寵愛的小女兒,她從小生活在父親和兄長們的庇佑之下,卻沒能收獲婚姻的幸福。
像許多觀念守舊的女性一樣,康妮長期遭受丈夫的家暴卻沒想過要離婚;在黑手黨家族中成長的經歷讓她最終選擇向哥哥求助,企圖用一種“以暴制暴”的原始手段和丈夫抗衡。這也從側面反映了教父生態(tài)系統里的首要準則:權力、尊嚴與威望大于一切,甚至可以代替法律實現公平和正義。
The Godfather, 1972
我們可以說康妮代表了電影中的一類女性形象(包括活在臺詞里的殯儀館老板女兒和維多·柯里昂的妻子):
她們身處以保守著稱的意大利天主教家庭,時刻活在他人對女性的期望之中,活在由丈夫、父親、兄長打造出的安全世界里,認為女人理應順從、理應被保護,所以才對外界的危險一無所知。而她們的無知一旦讓男主人公陷入險地,比如大哥桑尼替妹妹出頭而遭到埋伏,就會被安上“愚蠢”“戀愛腦”“歇斯底里”的標簽。
阿波羅尼亞:
純真時代的終結
如果康妮代表了傳統意大利女性在男權泥沼中被動的命運,那阿波羅尼亞則象征著“新教父”麥克生命中最遠離權力紛爭、溫情而美好的部分。
父親維多·柯里昂遭到仇家暗害后,原本從不涉足家族幫派斗爭、扮演乖兒子角色的麥克選擇為父親出一口惡氣。他拿上槍,在小餐館里了結了仇人的性命,卻不得不因此離開紐約,回到西西里暫避風頭。
The Godfather, 1972
在那里,麥克遇見了美麗性感、不諳世事的阿波羅尼亞,愛情的快樂讓他暫時忘記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他們結婚了,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此時柯里昂家族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內憂外患之中,黑幫帝國在時代洪流中日薄西山,而國王則垂垂老矣,候選接班人們要么有勇無謀要么有謀無勇。
The Godfather, 1972
終于,大哥桑尼在為妹妹康妮報仇的路上被對家刺殺,無辜的阿波羅尼亞也卷入了柯里昂家族的幫派斗爭,不幸殞命。命運之手將原本打算隱居避世的麥克再一次從幕后推向臺前:他不得不承擔起作為兒子的責任,從父親手中接過沉重的權杖。
阿波羅尼亞代表了麥克生命中最柔軟的部分。也因為兩人語言不通,全程沒有臺詞,只有懵懂的神情和水汪汪的眼睛,而成為整個系列最完美的“原配白月光”,直到第三部還有人深情追憶——“還是麥克的第一任老婆更適合他”。
The Godfather, 1972
凱:
尷尬的旁觀者
由黛安·基頓扮演的凱是片中地位最微妙的女性角色——她的存在貫穿故事發(fā)展的始終,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見證了柯里昂家族的興衰和麥克的成長史。
故事開始時,凱以麥克女友的身份在康妮的婚禮上登場。這場戲里,導演通過凱與麥克的對話間接交待了人物間的關系以及故事背景,而凱的個人形象也樹立起來了:一個普通女孩,帶著天真的好奇心窺視著這個神秘家族中曾經發(fā)生以及正在發(fā)生的一切。
The Godfather, 1972
然而隨著情節(jié)的推進,麥克越來越多地參與到家族活動中,凱的處境就變得尷尬起來。阿波羅尼亞死后,麥克回到紐約,和凱結婚,組建了看似幸福的家庭;隨即凱便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正在和自己漸行漸遠,他肩上承擔著守護家業(yè)的重責,相比之下,投身家庭去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已經是最不要緊的一件事。
與此同時,她還面臨著道德上的困境:作為出身宗教家庭、受過良好教育,有著體面職業(yè)的優(yōu)質獨立女性,凱始終無法接受自己丈夫的工作竟然是殺人越貨這個事實。
The Godfather, 1972
這種種都造成了他們不可調解的矛盾。當凱為麥克的酒杯倒?jié)M酒,走出房間卻看到丈夫的屬下正親吻他的手背來宣告新教父的確立,一堵牢不可破的高墻自此便矗立在二人之間。
第二部中,麥克在圣誕節(jié)歸家,發(fā)現自己安排下屬送給兒子的禮物被埋在家門前厚厚的雪堆里,餐桌上杯盤狼藉,卻沒有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晚飯。凱埋頭坐在縫紉機前,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于是墻就變得更厚了。
The Godfather, 1972
毫無疑問,凱是《教父》三部曲中最成功、最完整的女性角色,在阿波羅尼亞的對照下,她的形象更具有現實意義。但爭議也由此產生:在第二部結尾,凱決心與麥克離婚,兩人發(fā)生了一段前所未有的爭吵,而彈幕里吵得比主角還厲害,“娶一個賢內助的重要性”“墮胎該打”——人們無法接受在黑幫電影里,一個女人竟然有主見、會反抗。
無論如何,凱的存在讓麥克的形象更加立體了。透過她的眼睛,我們看見了他隱藏在“黑幫老大”光環(huán)下的真實身份:一個專斷的丈夫,一個令人失望的父親。
The Godfather, 1972
被浪漫化的暴力,
被弱化的女性視角
距離第一部《教父》上映至今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個世紀,“大男主戲”早已不再流行——如果想吸引那些對《教父》系列不怎么熟悉的觀眾,我甚至有可能會對他們說一句,“就把它想象成是意大利黑手黨版的《甄嬛傳》”。畢竟這兩部作品的主角,都經歷了從善到惡由弱到強的轉變,事業(yè)上的成功以及家庭生活的失敗。
The Godfather, 1972
今天我們很難再看到這樣的作品:這部由男人創(chuàng)作、男人主演、拍給男人看的電影,竟真實地反映出了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而這種生存狀態(tài)一直延續(xù)至今——康妮和凱的遭遇完全可以投稿給微博兩性話題樹洞,只要不提“我的老公在混黑手黨”就行。
縱觀同一時期以男性作為受眾目標的類型片(包括黑幫片、西部片和特工電影),我們會發(fā)現女性角色在其中的作用幾乎是固化的:首先要漂亮性感,其次要阻礙男主角成就偉業(yè)。這類電影在將暴力浪漫化的同時,也最大限度地弱化了女性的真實自我。
The Godfather, 1972
這讓我再次想起電影開場的那場戲:婚禮上,女人們在花園里無憂無慮地舞蹈,男人們關起門,在不透光的房間里談論陰謀。在這兩個看似平行實則交織而成的世界,你簡直無法判斷哪個更牢固,哪個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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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小王爾德
編輯 / Waffle
排版/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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